第六百九十三章後記 (14)(2 / 2)

周宜覺得自己很冷,身體都僵了。

她想拍一拍柳成元的肩膀安慰他,可她的手卻好半天都抬不起來。

微微抬高的視線裏,挨著站了好些人。

生命到了儘頭,有這麽多人來送她,她覺得足夠了。

沒有什麽要叮囑的,她相信他們會明白她想要說些什麽?

她靜靜地等著,等到柳成元紅腫著眼睛,哭得像隻兔子的時候, 這才小聲道:“別怪她,不能怪。”

“來的時候,我以為話都不能再跟你說上半句,如今能說會話我已經滿足了。”

“都是我自己作的,前有因,後有果,這是命,我認了。”

柳成元嘴囁嚅著,他想說,都是因為他,都怪他。

可到了這個時候,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。

他知道她不喜歡聽,對不起也不要說了,她更不喜歡聽。

他親吻著她的臉頰,埋首在她的耳邊道:“我們約下一輩子好不好,就算你欺負我,欺負得死死的,就算你強求我,姿態高高的,我也隻會娶你,隻娶你一個人。”

“我們生兩個孩子,然後我教兒子念書,你教女兒騎馬,”

“恣意縱容,寵愛一生。”

周宜抿著唇,笑了笑,眼眸逐漸亮了起來。

“好呀,就這樣說定了。”

她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,目光像煙火一樣絢麗,然後逐漸湮滅。

周宜死了。

死時,安靜從容,仿佛了無遺憾。

賢王府來人要操持她的喪事,柳成元固執不許,假靈堂變成了真靈堂。

柳成元以發妻之禮將她葬在柳家的祖墳,喪事剛過,韋靜便自請和離。

柳成元同意了,將柳家一半的產業給了她,可她卻又轉給了孩子,一個人孤身前往異鄉,並未留在京城。

同年,柳成元辭官回到定南府,一心嬌養女兒,直至病逝。

番外六十九:餘生儘寵(周柳今生篇)

下身濕濕的那種感覺很不舒服,哪怕是在夢裏,也依舊能感覺到鮮血的味道。

周宜心道,死也死不透麽?

明明已經意識全無了,為什麽突然又有感覺了?

難不成真的有像書裏說的那樣,人能起死回生不成?

周宜迷迷糊糊地胡思亂想,也不知道睜開眼睛看一看。

柳成元睡著睡著,下意識伸手抱著她。

夜裏沒有點燈,黑乎乎的,他那迷離的視線尋著她的身影,手就伸過去了。

開了葷的男人,總是有點手賤。

那摟著她腰間的手漸漸下滑,倏爾,整個人睜開眼睛,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。

“來人,來人啊!”

“快掌燈。”

柳成元在房間裏嘶喊,那動靜大得耳房裏守夜的采荷和采薇連滾帶爬地往正房裏鑽。

提著的燈還沒有到屋裏呢,不小心摔滅了。

乒乒乓乓的一陣亂響,哀嚎的聲音便響了起來。

柳成元急額頭上都出虛汗了,房間裏的燈才亮了起來。

周宜此刻也被嚇醒了,正抱著腿坐在床上,身體一陣一陣地抖。

柳成元連忙撲過去抱著她,麵色慌張地道:“別怕,別怕,我們叫太醫來看看。”

他說完,轉頭對著采薇和采荷道:“你們一個快去請府醫,一個拿帖子讓小廝去請太醫,要快。”

兩個小丫鬟也不知道什麽事情,以為明珠郡主得了急症,飛快地跑了出去。

柳成元顧不得身上的冷汗,一個勁地摟著周宜道:“沒事的,不會有事的。”

周宜懵了半天,才反應過來,她不是死了,她是做了一個噩夢。

夢裏她死了,因為難產血崩而死的。

理智漸漸回籠,熟悉的寢房和柳成元焦急的目光讓她回過味來。

她和柳成元成親一個多月了,他們之間沒有誰摻雜著,就算是鬥氣,也就是一會就好了。

周宜轉過身,緊緊地抱著柳成元。

她親吻著他溫熱的脖子,蹭著他光潔的臉龐,然後一個勁地往他懷裏鑽。

柳成元受不住她突然而來的熱情,一下子往後倒去。

周宜勾住他的脖子,順勢倒入他的懷裏道:“我做惡夢了,夢見你娶了別人,我很傷心。”

柳成元拍著她的背脊,擁著她道:“那是夢,不是真的。”

“我隻會娶你一個人。“

他說完,擔心她的身體。

“似乎流了很多血,會不會是昨晚沒有節製,傷了你?”柳成元說完,扶著她起來就要看。

周宜推著他的頭,不許他揭被子。

“應該是月事來了,做了噩夢,洶湧了些。”

柳成元有些緊張,他伸出自己的手,手指上還染了一片。

血跡雖然乾了,可痕跡還在。

“嚇死我了,又是在夜裏,黑燈瞎火的。”

“我當時以為你傷了什麽地方,以為你會出事。”

他說完,哭喪著臉。

他是真的被嚇到了,那種突然失去摯愛的感覺,讓他在一瞬間汗毛豎起,整個人驚恐著,不知所措。

周宜見他驚魂未定,忍不住又抱了抱他。

“看在你這麽愛我的份上,我以後會好好待你的。”

周宜說完,輕挑地抬起了他的下巴,然後在他的唇上淺啄一口。

柳成元眼眸一閃,在她抽身離開的時候,狠狠地含住她的唇瓣吸允著。

他是真的被嚇到了,所以,他要連本帶利地討回來。

周宜嚶嚀一聲,雙手繞到他的後頸,然後更加貼近他。

夢裏發生的那一切,真實得可怕。

她不想記起,隻是想好好地愛他,把夢裏那種想愛卻不能愛的憋屈和遺憾都發泄出來。

感覺到周宜的熱情,柳成元差點把持不住。

他眼眸通紅地推開她,聲音沙啞暗沉地道:“大夫快來了。”

“噗”周宜噴笑。

她的唇豔極了,笑起來的時候,眉頭微揚,恣意而嬌,讓他的心癢癢的,恨不得不顧一切地將她撲倒。

可他也不是沒有理智的人,隻是哀怨地盯著她,示意她適可而止。

周宜愛極了他此刻的模樣,真實而又鮮活。

她撲過去抱著他,樓得緊緊地道:“來了又如何,難不成我抱我的男人還不行嗎?”

柳成元的嘴角微翹,寵溺地回抱著她,眼眸亮了又亮。

“你若是不怕丟人,那我便給你抱便是。”

“隻不過你若是羞惱了,可不能拿我出氣。”

這話說得跟小媳婦一樣。

周宜抬眼瞅著他,似笑非笑道:“怎麽,我是那麽不講理的人嗎?”

柳成元聞言,搖了搖頭道:“非也,郡主很講理,隻不過那是跟別人。”

“至於自己的夫君嘛,那當然是想如何欺負,便如何欺負的。”柳成元說這話的時候,眼神玩味,嘴角噙著一抹笑意。

周宜知道他意有所指,若是以前,她定要讓他好看。

不過現在嘛,罷了。

她伸手在他的屁股上掐了一把,然後壞壞地湊近他道:“怎麽一副心有不滿的表情?”

“難不成這些日子,我欺負你欺負得不夠嗎?”

柳成元見她似乎比以往更加猖狂,一時間竟無言以對。

就在他被噎住的一瞬間,周宜突然靠進他的懷裏,摟著他的腰身道:“倘若你舍得欺負我的話,日後我便隨你欺負好了。”

柳成元眼眸一亮,話聽著不錯,心裏癢癢的,還真想試一試。

不過他還是忍住了,一本正經地道:“舍不得。”

周宜知道他有賊心沒有賊膽,不過現在沒有,不代表以後沒有。

她總會把他寵到,敢對她為所欲為,不再有畏懼之心的時候。

番外七十:婆婆誤會了

不一會,府醫來把了脈,說是受了寒,吃一副藥就好了。

下人提來了熱水,周宜洗完澡,床鋪都重新鋪好了。

這時下人又稟,說是太醫來了。

灰麻的天空暗沉沉的,這會子才五更天呢。

周宜無奈苦笑,瞅著柳成元道:“你看看這動靜鬨的,隻怕長輩們都沒有睡好。”

柳成元抿著唇笑,他已經打發人過去一一回話了。

“是我糊塗了,老餘的醫術原就是出自太醫院的。”

“不過你放心,我已經叫人備下厚禮送太醫回去,定不會讓他嘟囔不滿。”

周宜見他麵麵俱到,心裏忍不住歡喜。

先前擔心他年紀尚輕,處事不周,恐會讓她多操勞些。

如今看來,到是她狹隘了。

“那安寢吧,再睡一會。”周宜躺到床上去,然後給他讓出寬敞的地方來。

柳成元見狀,站在床邊搖了搖頭道:“我剛出了一身汗,也要洗洗,你先睡。”

他說完,拿了寢衣往盥洗室走去。

寬鬆的絲綢寢衣隨著步伐搖曳著,勾勒出他高瘦修長的體型,那雙大長腿結實有力,走起路來,很是誘人呢。

周宜撐著手腕,看得津津有味。

心有餘悸的夢似乎越來越模糊了,那種刻骨的疼也感受不到了。

夢境果真是夢境,周宜想,還是她家小元子能安她的心。

抱一抱,什麽都好了。

柳成元洗完澡出來的時候,周宜已經睡著了。

嫣紅的小嘴微微張著,氣息吐納均勻,粉頰如玉,猶如妍麗的四季海棠一般。

他輕輕揭開被子,然後躺進去,將搭在她腰間的被子往上拉了一些,再將手縮到被子裏去,攬住她的腰身。

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,他閉上眼睛,微翹著紅唇,隻覺得心裏飽滿極了,十分舒暢。

……

大清早的,柳夫人和柳老爺頂著黑眼圈去給柳老夫人請安。

柳老夫人蔫蔫地望著他們兩個道:“我這靜安堂離他們小夫妻的院子遠,聽聞昨晚郡主不適,連夜請了太醫?”

柳老爺有些尷尬地垂首,柳夫人不好意思地道:“郡主沒有什麽大礙,是成元那小子糊塗,大半夜吵得我們都沒有睡好。”

柳老夫人也是聽說了,貌似是郡主的月事來了。

她當即叮囑柳夫人道:“郡主嫁過來也有些日子了,成元那裏私下叮囑幾句,別太荒唐。”

柳夫人應是,嘴角微微抽搐著。

她不太喜歡插手兒子的房裏事,更何況,兒媳婦還是郡主。

柳成元和周宜這一覺睡得安穩,巳時才慢慢起來。

柳家沒有晨昏定省的習慣,因此兩個人梳洗一番便去了前廳用膳。

柳家子嗣單薄,從來都是一家人同桌同食。

周宜見幾位長輩精神不太好,心裏暗暗思附,隻怕昨夜讓他們擔心了。

等到用完膳,柳成元被留下的時候,周宜不太淡定了。

她出了前廳,沒有走,在外候著。

不多時,柳成元出來了,看起來沒有什麽異樣?

“娘說你了?”周宜問他,目光上下遊移。

柳成元見她擔心,失笑道:“你還怕她打我不成?”

周宜瞪了他一眼,然後壓低聲音道:“之前也不知道是誰被打得去跪祠堂。”

柳成元嘴角微抽,那都是多久的事情了,現在還拿出來說?

“娘隻是讓我照顧好你,別學那些不著調的男人,成天想著怎麽欺負媳婦。”

“我覺得娘也太看得起我了,我就是想也不敢想啊。”

“嗬!”周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,然後道:“你確實沒想,因為你都是用做的。”

柳成元:“……”

他做什麽了?

他做的過分嗎?

他不一直都是半學半創新的嗎?

不過這種事情,怎麽能跟媳婦理論呢?

柳成元悻悻地摸了鼻子,然後道:“我去書齋一趟。”

周宜知道他今日有個詩會,便目送他離開。

等他走了,周宜便去見了她婆婆。

柳夫人正準備補覺呢,聽說兒媳婦來了,連忙揉了揉眼眶,打起精神來。

周宜給婆婆見禮後,便坐在一旁道:“昨夜吵鬨了,隻怕娘和爹都沒有睡好。”

“也是怪我,做了噩夢,一時懵了,沒有阻止成元。”

柳夫人聞言,連連擺手道:“都是一家人,說這些乾啥?”

“成元那孩子,不知輕重的,你要多多包涵。”

“若是他膽敢欺負你,你隻管跟我說,看我不抽死他。”

柳夫人說完,下意識擼了擼袖子。

周宜的眼眸深了些,笑得欣喜道:“有娘為我做主,我還怕他不成。”

“隻是他年紀比我小,我總是要多讓著他些。”

柳夫人聞言,越發覺得兒媳婦是個好的。

隻不過心裏雖然高興,麵上卻還是端著道:“那也不能縱了他,不然日後難以管束。”

周宜搖了搖頭,認真道:“不會的,他很好。”

“心地善良,又孝順,又有擔當,我占強這麽多年,習慣了,總愛欺負他。”

“他也不惱,嬉皮笑臉的,有時候想一想,其實是他一直在包容我。”

這樣中肯的話,聽得柳夫人心裏熨帖。

隻見她眉眼越發柔和,看著周宜也越發喜愛。

她拉著周宜的手道:“難為你能如此想,成元有成元的好,你也有你的好。”

“夫妻倆過日子,最重要的便是互相體貼包容。”

周宜想,從前不懂,隻知心中有氣不發出來,看誰都不順眼。脾氣橫衝直撞的,傷了自己都不知道。

從前鄙夷的迂回婉轉,如今竟也學了七七八八。

可結果卻不似跟自己想的那樣,兩麵三刀,虛偽極了。

相反,婆婆的反應讓她感受到了,另外一種真摯的情感。

她心有感觸,忍不住繼續道:“別看他平時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,睡覺的時候就跟個孩子一樣,就喜歡緊緊地抱著我的腰。好似害怕我跑了一樣,有時候半夜他緊箍的力道緊了,我都會被勒醒。”

“醒了以後,還得將就著他才能睡,不然他犯起混來,一夜都別想再睡了。”

柳夫人吃驚地望著兒媳婦,不一會,隻見她臉頰微紅道:“還從未有人跟我說起這個。”

周宜聞言,當即道:“成元他沒有通房,自然不會有人跟您說了。”

“我是惱他又憐他,由著他罷了。”

柳夫人的臉更紅了,目光也微微閃爍起來。

隻見她低下頭,忸怩地道:“男人嘛,都是這樣的。”

“當年你公公年輕的時候,也是一晚上都不讓我睡覺。”

周宜:“……”

她覺得她婆婆好像是誤會什麽了?

可這個時候她如果澄清,貌似也太尷尬了。

周宜的嘴角微微抽搐幾下,然後轉移話題道:“這些日子好多了,我還準備著,讓他建一個《聚賢館》。”

“到時候若與他往來者,有德賢才乾之輩,便舉薦到皇上跟前。”

“柳家積財以厚,若是再舉賢得名,便是再好不過了。”

柳夫人聽得眼眸一亮,如今他們柳家也算皇親,可到底是占了姻親的關係。

倘若利用這關係得了個坦蕩舉賢的名聲,倒也算是錦上添花。

“建《聚賢館》的事情不用你們操心,等他回來,你隻管跟他說清楚便是。”

“倘若他也有這個想法,柳家的臨街的鋪子拆了重建也是可以的。”

財大氣粗就是不一樣,周宜含笑點頭,心裏卻想著建在一個離府不遠的別苑就是了。

天下鬱鬱不得誌的學子何其多,倘若真能幫扶一二,也算是做了好事了。

橫豎她這身份放在這裏,就算不做什麽,別人也會眼紅柳家。

倒不如索性攤開來,眼紅到聖上跟前去,她到是要看看,日後誰敢說她夫君半句?

番外七十一:為夫出頭

柳成元不到下午就回來了,詩會上有人諷刺了他。

世襲的晉南侯世子做了一首裙帶詩讓眾人品鑒。

眾人看完詩後,緘默不言。

氣氛尷尬的詩會早早散場,柳成元落得沒趣,回來時也不想讓周宜知道。

周宜以為他是念著她才趕回來的,心裏還暗自得意。

可沒過多久,柳家要建《聚賢館》的消息傳出以後,便有些什麽仗著婆娘自以為是,不知所謂的軟蛋芸芸。

下人們進進出出,聽了自然不喜,少不得告到了周宜的麵前。

周宜當即冷哼一聲,她就說這京城裏到處都是是非人,果真如此!

她當即招來柳成元身邊的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