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 一語驚醒夢中人(1 / 2)

第三十一章 一語驚醒夢中人

“啊!快看!”忽然人群裏高叫一聲。

眾人一齊望去,卻見樓昭嬈和邛蠻的馬分兩邊直接朝葉泠霧夾了過去。

眼看著葉泠霧的馬被緊緊夾在中間,手上的馬杆無處可施,所有人都為之捏把冷汗,尤其是賭了沈辭贏的那些人,更是不淡定了。

三人互相對峙良久,葉泠霧隻得先敗下陣來,拉緊韁繩降低馬的速度。

可誰知就在這個時候,球突然朝葉泠霧馬下飛來。

樓昭嬈遞給邛蠻一個眼神,邛蠻會意,抬手就朝葉泠霧的馬腳打去。

見狀,葉泠霧連忙勒馬,竭儘全力企圖扭轉局勢,但是她胯下的駿馬卻受到邛蠻的驚擾,轉而橫衝直撞的狂奔起來。

沈辭遠遠見著那邊的情況,眼神一凝,調轉馬頭就朝葉泠霧駛去。

眾人的目光隨之看去。

卻見,葉泠霧的馬就要撞上木欄,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,葉泠霧勒緊韁繩,馬頭長嘯一聲高高揚起,馬背直接和地麵垂直成了九十度!

葉泠霧雙腳緊緊扣著馬鐙,雙腿夾緊馬腹,整個人隨著揚起的馬背騰空了一瞬,最後一個漂亮的控馬,不僅穩住了身形,馬也被瞬間馴服,再次乖順的在場上馳聘起來。

引起眾人片片驚呼。

沈辭的目光也緊跟著那抹隨風兒襟飄帶舞的紫色,少女灑脫肆意,心頭好似有隻小鹿在亂撞著,久久回不了神。

高台上,沈盼兒見沈辭的反應突顯遲鈍,恨鐵不成鋼道:“二哥哥傻愣著做什麽,直接奪球啊,看那個樓昭嬈那得意勁就氣人,早知道我就和泠霧妹妹一起上場了,男人就是靠不住!”

“三姑娘怎麽能這麽說二哥兒?”福喜惶惶。

“我說的有錯嗎,你看泠霧妹妹在馬場上拚搏的勁兒,要是她因為二哥哥輸了,我肯定要好好說道二哥哥!”沈盼兒氣道。

福喜不語。

另一麵,站在沈湛身後的嶽揚看得是津津有味,笑道:“少主公,沒想到這泠霧姑娘的騎馬技術還是有兩把刷子呀。”

沈湛默默端起一杯酒飲下。高台上不知誰驚叫一聲:“邛家公子怎麽摔下馬了!”

沈湛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,抬眼朝馬場上看去,就見邛蠻倒在地上連滾數圈才停下,而場上並沒有因為他的墜馬而停下比賽。

不僅如此,馬球賽反倒是越發激烈。

眼看著沈辭和葉泠霧配合默契,其他人麵上都多了幾分凝重的神色。

柳飛燕加快速度追趕,見球被葉泠霧穩穩控在範圍中,俯下身揮杆,本以為能掃到,卻不想葉泠霧直接將球打了出去,並喊道:“沈辭!”

沈辭回眸,像是在水底撈月一般,手中的長杆往下一揮,馬球穿過紅色圓拱門。

比賽結束。

倒在地上的邛蠻還沒來得及爬起身,頭頂突然投下兩道陰影,他抬頭看去,就見沈辭和葉泠霧騎著馬在他周邊轉悠起來。

沈辭將手中的長杆懶懶搭在肩上,笑道:“我說邛公子,你這也太狼狽了吧,怎麽還摔下馬了?”

“你!”邛蠻氣得說不出話,轉而恨了一眼葉泠霧,“好啊,我當你還真是柔弱女子,開賽時還手心留情了,結果你對我睚眥必報!”

葉泠霧輕輕撫摸著座下駿馬,悠悠道:“睚眥必報倒是談不上,我一個鄉下來的姑娘不比邛公子出身簪纓世家,品德高尚,方才那一杆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。”

不遠處,樓昭嬈看著沈辭和葉泠霧那耀武揚威的模樣,氣得一甩杆,下場就朝女子換衣的廂房去了。

一路上樓昭嬈罵罵咧咧,身後的兩名小女使聽著大氣也不敢喘。

幾人剛踏上回廊,就看見容鈺和薑蘭姝有說有笑的朝這邊走來。

一女使道:“大姑娘,那不是和葉泠霧一起養在沈老太太膝下的姑娘嗎?”

樓昭嬈鳳眼一眯,嗤道:“狐媚子。”

那邊二人不知說了些什麽,容鈺率先邁開腳朝馬球場方向走去,隻留下薑蘭姝一人。

樓昭嬈拽了拽兩側的裙擺,提步走了過去。

“沈老太太將你們養在膝下真是件大錯事,她可知道你和葉泠霧一般的恬不知恥。”

人還未到,聲音卻先入耳中。薑蘭姝轉過身就見樓昭嬈帶著幾名女使信步走來,她淺淺福了福身子,作勢就要離開。

“會了野男人,就想走呀?”

薑蘭姝腳下一頓,轉身對上口出惡言的樓昭嬈。寧北侯府設宴都會宴請京城有名的勳貴,她就算和樓昭嬈沒有過交集,但侯府宴席上也是見過好幾次。

“樓姑娘怕是誤會什麽了,我與容公子隻是碰巧遇上罷了。”薑蘭姝心中有氣卻也恭敬。

樓昭嬈嗤笑一聲,正愁場上的氣無處發泄,這下倒是碰上個出氣筒,哪能那麽容易放過。

“容鈺是什麽人,能跟他待在一起還故作矜持。”

薑蘭姝麵色沉沉。

輕菊急道:“這位姑娘說話怎能如此難聽?我們姑娘……”

“難聽?”樓昭嬈冷聲打斷。

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,不然我怎麽不說別人偏偏就說你家姑娘呢?你家姑娘和葉泠霧真是一對好姐妹,令人作嘔的方式都如出一轍。”

薑蘭姝麵色不好,不是一般不好,是十分難看,不過她很會掩藏,饒是心頭再窩火,麵上依舊能端得住。

她道:“樓姑娘如此強詞奪理的話也隻能在我麵前說說了,也是,泠霧妹妹她得老太太偏愛能進容家私塾聽學,她要做了侯府大娘子,現在逞口舌之快,日後吃虧指不定是誰。

樓昭嬈瞠目結舌:“你…你瞎說什麽!?”

薑蘭姝一臉詫異,歪著頭道:“樓姑娘不會還真以為泠霧妹妹被老太太接來京城,是給沈二公子相看的吧?”

她輕笑著抿了抿唇,用手中的絲絹點了兩下嘴角,繼而道:“這種謠言未免太蠢。她能上容家私塾,足以證明老太太對她的重視,樓姑娘聰明不需要我點明吧?”

樓昭嬈沉思默想半晌,不屑道:“她一個商賈之女,嘉儀長公主能讓她過門?”

“偌大的侯府,隻要贏了老太太的偏愛,有何不可?”薑蘭姝輕飄飄的留下這句話,越過幾人便朝馬場方向去了。

第三十二 請安

葉泠霧和沈辭肩並肩下場,剛踏上高台,身邊突然聚來了許多姑娘,這些姑娘都是來圍著沈辭的,而一旁的葉泠霧隻有被擠的差點喘不過氣的份兒。

不過,這也讓葉泠霧第一次有種眾星捧月般雲裏霧裏的感覺,雖然那月亮不是她。

回到棚席,沈盼兒立即熱情地迎了上來,拉著葉泠霧的手說道:“泠霧妹妹方才好生厲害,一點也不輸男兒。”

葉泠霧澀然道:“三姑娘怎麽讚賞我?那最後的馬球可是你二哥哥打進去的。”

沈盼兒瞄了一眼剛從姑娘堆擠出來的沈辭,昂著下巴道:“二哥哥才不需要我的讚賞呢,那麽多姑娘喜歡他,他心裏可是樂壞了吧。”

話音剛落,卻聽高台上一人喊道:“沈小侯爺下場了!!!”

不喊不要緊,這一嗓子吼完,隻見棚席裏原本都還守著矜持的姑娘,這下才是真的如巨浪湧了出來!

就連沈盼兒也拉著葉泠霧跑了出去。

馬背上,沈湛褪下了披風,露出一襲黑色暗紋錦袍,發冠高束著馬尾,難得從他身上看見少年郎的氣息。

葉泠霧望過去,卻正好見沈湛麵向這邊看了過來,宛若天上神君般的仙骨,驚起高台上陣陣嘩然聲。

不知是不是錯覺,又或者是自作多情。

葉泠霧總感覺沈湛似乎在看自己。

可是距離隔得太遠,根本得不到確定。

除了沈湛之外,他身側的小將軍嶽揚也上場了,二人聯手,這場馬球賽還未開,似乎就已看見結局。

但令葉泠霧沒想到的是,依舊也有不少兒郎硬著頭皮也要與之對弈一場。

要不說在戰場上廝殺慣了的人不好惹,打馬球本來是友誼賽,卻硬生生被沈湛玩成了獨角戲。

其他人不僅連球都挨不著,還被能在馬背上翻身騰躍且遊刃有餘的沈辭狠狠秀了一把。

最後的結局不出所料,沈辭毫無疑問的拿下彩頭,期間,高台姑娘們興奮的呼聲就沒有斷過。

而沈湛打完這場馬球就離開了,根本沒給高台上姑娘們“圍攻”的機會。

晃晃兩日過去下了課,絨秀提著書匣子跟在葉泠霧身後,葉泠霧心頭煩悶的緊,還想著課上樓昭嬈和柳飛燕的針對,害得她明日要被魏夫子抽背一事。

主仆二人沿著小徑走,忽然看到前麵兩道纖長的人影。

是沈辭和容鈺。

兩紈絝不知道在說什麽,沈辭一臉漠然很是敷衍,在看見葉泠霧迎麵走來時,臉上突然有了笑意。

居心叵測,陰險狡詐。

葉泠霧冷睨了他一眼,裝作看不見轉而朝另外一條小徑走去。

本以為能眼不見為淨,誰知沒走幾步,身側突然跟上來一個人。

葉泠霧餘光微瞥了一眼,身高懸殊過大,以她的角度隻能看見那人穿著件暗紅錦袍,腰間束著黑帶。

可就算沒看見臉,葉泠霧都知道是誰了——除了沈辭,誰還會穿如此惹眼的衣裳。

“表妹妹這麽著急去哪?”沈辭神色略顯不自然,畢竟兩人以往交集甚少,突然去問候一句格外別扭。

葉泠霧懶得搭理他,回道:“下學無事,自然是回府了。”

沈辭笑:“正好,二哥哥準備去泛舟閣吃糕點,表妹妹要不要一起?”

沈辭突然這麽正兒八經的邀請,葉泠霧反倒有些不習慣了,她搖了搖頭:“不去了,我還是回去陪老太太吧。”

身側人默了,跟來的容鈺卻不樂意了:“去泛舟閣吃東西?你剛剛不還拒絕說我不去的嗎,怎麽現在又要去了?”

“……”沈辭。

葉泠霧偏頭看了沈辭兩眼,總覺著這人心懷不軌,猶豫了一下說:“沈二公子要不你先走吧,我肚子疼,走的有點慢。”

沈辭腳下一頓,側身看她:“沒事,那我也慢慢走。”

葉泠霧:“……好。”

容鈺見氣氛怪怪的,直接大步插進兩人之間,樂嗬嗬道:“不去泛舟閣也行啊,開春後我瞧著花滿樓也挺熱鬨,咱們可以一起去花滿樓吃茶怎麽樣?”

一提到開春,葉泠霧腦子裏突然想起王家二哥兒王戚伯,上回在去王家祝賀時,他還約自己和薑蘭姝開春遊湖來著。

如今已開春,怎麽反倒沒動靜?

難不成是上回薑蘭姝在王家的表現得罪了王戚伯?

正胡思亂想著,腦袋卻意外被人輕輕拍了一下。

葉泠霧抽抽地抬起頭,就見容鈺咧著笑容道:“怎麽樣啊小泠兒,叫上你蘭姝姐姐明日一道去遊湖?”

“蘭姝姐姐?”

葉泠霧皺了皺眉,難道就因為那日順昌王府馬球賽見過一麵,容鈺就是惦記上薑蘭姝了。

她揚首審視容鈺兩眼。

這人不靠譜,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,此人光是看麵相就和沈辭那廝一樣孟浪。

葉泠霧心口一梗,溫吞吞道:“不去,明日我和蘭姝姐姐有約了。”

“有約了?”容鈺砸吧砸吧嘴,“可惜了。”

沈辭遲疑地看了眼葉泠霧,道:“你們和誰有約?”

這兩姑娘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,一個初到京城無好友想,誰會突然約她們?

葉泠霧默了默,小聲道:“看來沈二公子近日還真是挺閒的,怎麽連我們與誰有約都要問一句。”

“……”沈辭黑下臉,轉身離開。

“哎,你這又是要去哪啊?”容鈺慢半拍的跟了過去。

身邊總算是清靜了下來,葉泠霧稍緩了一口氣,就聽絨秀同樣疑惑道:“姑娘,我們什麽時候有約了?奴婢怎麽不知道?”

葉泠霧失笑道:“我糊弄他們的罷了。”

絨秀疑道:“這是為何?”

葉泠霧道:“你難道忘了沈辭那張不好相與的嘴了,你姑娘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?”

絨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。有道理。

晃晃幾日過去,又到了二房姑娘們來靜和堂請安的日子。

以往卯時請安天都是黑的,還需要女使提著燈籠才能看得清腳下路,現在卯時一到,天邊都泛白了。

葉泠霧披著件柳綠薄氅,剛到庭院就見廊下已侯著好些人。

最顯眼的莫過於沈辭。

遠遠就看見他那一身暗紅錦袍,和高了幾位姑娘一個腦袋的個頭,想不一眼注意都難。

葉泠霧朝絨秀壓著嗓子道:“今日是什麽大日子嗎?”

絨秀思忖片刻,搖搖頭道:“不是啊。”

葉泠霧又問道:“那近日可發生什麽壞事?”

絨秀又思忖片刻,搖搖頭道:“也沒有。”

葉泠霧迷惑道:“那沈二公子怎麽突然來靜和堂給老太太請安了?”

絨秀恍然道:“是啊!難不成太陽要從西邊出來了?”

第三十三 季悠湖

正屋裏,宣嬤嬤讓人進去時,沈老太太還未出來,姑娘們恭恭敬敬地站侯在堂下,沈辭卻選挑了個位置落座。

葉泠霧斜乜了一眼。添堵來的。

“你們今日來得倒是挺早。”薑蘭姝扶著沈老夫人從屏風出來,本來笑容滿麵,卻見到沈辭收了起來。

“你這臭小子怎麽也來了,最近又闖禍了?”沈老太太眉頭緊鎖,自從這個調皮小子長大後,每次見他準沒好事。

沈辭原本低垂的頭稍抬了起來,失笑道:“祖母怎麽這麽說,你孫子來給你請安,你難道不開心嗎?”

沈老太太落座,慢撚著手中的佛珠說道:“開心?你少給我惹些麻煩,老婆子我才開心。”

這時,薑蘭姝不動聲色的招手喚來輕菊,輕聲說:“把我早上做的板栗糕拿出來給幾位姑娘和二哥兒嚐嚐吧。”

輕菊應聲,叫上探春一起擺上板栗糕。

沈盼兒聞到味,眼睛一亮道:“蘭姝姐姐的手藝就是好,上次吃得蘇酪我想了好久,下次來請安時記得再做給我嚐嚐。”

薑蘭姝莞爾道:“三姑娘喜歡吃,午後我做一些,讓人送去你院裏。”

“那可太好了!”沈盼兒拿起一塊板栗糕塞到嘴裏,滿意地挑了挑眉頭,“好吃,蘭姝姐姐下午也再做些板栗糕來吧。”

沈老太太端起熱湯,慢條斯理地吹了吹,道:“你慣會使喚人,都已是十五歲該儀親的大姑娘了,還跟個小孩子一樣。”

沈盼兒噎了一下,連連咳嗽不止,須臾才緩過來道:“祖母怎麽突然提這個,我還不著急呢,二哥哥都還沒儀親呢。”

沈老太太道:“你還想等你二哥哥先儀親,他是什麽性子你不知道?”

沈辭皺眉道:“怎麽又扯我身上了?”

沈老太太睨了他一眼,道:“你也該把心思收收了,再怎麽紈絝下去,我看這滿京城哪家姑娘肯嫁給你。”

“不嫁就不嫁。”沈辭不屑。

默了一瞬,又嘟囔道:“你院裏的姑娘肯嫁不就成了。”

正屋突然靜了下來,眾人齊刷刷的朝沈辭看了過去,好似懷疑剛剛是否聽錯了話,見沈辭吊兒郎當的模樣,才確定剛剛沒有聽錯。

沈老太太不聲不響地放下碗,臉上多了幾分肅然,中氣十足道:“在我眼皮子底下還敢說些不正經的玩笑話,我看你還真是欠收拾了。”

“什麽玩笑話,這京城之前可都在傳表妹妹可是您接來京城跟我相看的。”沈辭揚著嘴角,一雙邪肆的狐狸眼還不忘朝葉泠霧看去。

葉泠霧氣得擰緊手中的絲絹,還沒來得及出聲,就聽沈老太太道:“這個謠言誰傳的?我告訴你,你少惦記著我院裏的姑娘,且不說泠丫頭還未及笄,就算日後及笄了,我也會好好給她挑個正經的郞胥。”

屋內眾人麵麵相覷,雖說沈老太太話說的不重,可他們隱約覺著這番話裏藏著一股莫名的怒氣。

沈月兒瞧著氣氛微妙,清聲道:“泠霧妹妹性子溫和,日後的郞胥確實該是性子沉穩的。”

聞言,沈盼兒骨碌轉了轉,跟著附和道:“就是啊,祖母別理二哥哥,他就喜歡開些玩笑話,就算是真選你屋裏的姑娘,那也是蘭姝姐姐更合適啊。”

薑蘭姝:?

沈辭:?真特娘會亂點鴛鴦譜。

沈盼兒直接無視沈辭想刀人的眼神,繼續道:“蘭姝姐姐今年就十七了吧,祖母有沒有替她選好人家?”

沈老太太偏頭看了眼身側的薑蘭姝,語氣幽幽道:“我倒是會儘心給她挑個好人家,可就怕這丫頭看不上。”

“……老太太。”薑蘭姝委屈地低下頭。

“祖母還真給蘭姝姐姐挑人家了?挑的哪戶人家?我可認識?”沈盼兒神色八卦道。

沈老太太瞋道:“管好你自己的事,這些日子魏夫子的課有好好聽嗎?”

沈盼兒撅撅嘴。

這個話題算是糊弄過去。

臨近晌午,王家突然來了帖子,說是王家老太太請蘭姝姑娘和泠霧姑娘午後去季悠湖遊湖。

葉泠霧聽著絨秀傳來的話,頓了頓手中的毛筆,隨即輕悠悠的將狼毫放在梨木架上,“蘭姝姐姐怎麽說?”

絨秀道:“蘭姝姑娘還能怎麽說,這份請帖是直接交到老太太手上的,蘭姝姑娘就算裝作不知道也難啊。”

葉泠霧垂眸盯著桌上的字,不語。

絨秀突然又道:“奴婢還有一事想跟姑娘說說。”

葉泠霧道:“什麽事?”

絨秀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:“剛才我見蘭姝姑娘身側的女使輕菊派了個小廝出府,我便就留個心眼,待那個小廝回來後問了一嘴,原來輕菊把咱們午後要去季悠湖的事,傳到榮正伯爵府去了。”

葉泠霧疑道:“蘭姝姐姐什麽時候和容家有聯係了?”

絨秀道:“這個奴婢就不知了。”

葉泠霧眉頭緊皺,想到那日容鈺突然邀請她和薑蘭姝一道遊湖,難不成這兩人私下偷偷有來往?

午後,府上的馬車悠悠朝郊外駛去。

華麗雍然的馬車內,薑蘭姝披著一件雪白春氅,雙手搭在膝上,手指纖長如玉;葉泠霧身著紫色廣袖裙,自出了城後沒了熱鬨,才放下撩開窗簾的手,收回目光。

一室寧靜,葉泠霧看似輕鬆的出聲:“蘭姝姐姐這身衣裳真好看,平日裏都沒見你穿過。”

薑蘭姝神色不自然地頓了頓,回道:“既然要遊湖賞景嗎,自然是要穿的好看些才應景啊。”

葉泠霧默默點了點頭,沒由頭的問道:“蘭姝姐姐覺著王家如何?”

“……泠霧妹妹怎麽突然問這個?”

“我瞧著蘭姝姐姐好像不太喜歡王家二哥兒,不過王家倒是挺有前途的,老太太也很喜歡,就想問問蘭姝姐姐的意思。”

薑蘭姝勉強地勾起嘴角:“我的意思不重要,老太太喜歡王家才重要。”

“老太太喜歡王家,固然是覺著蘭姝姐姐嫁去王家定不會受苦。”

薑蘭姝嘴角的笑容滯了滯,道:“泠霧妹妹這是在勸說我?我怎麽覺著你好像很關心王家。”

葉泠霧莞爾道:“我關心王家做甚?我隻關心老太太,老太太為你的婚事操心操勞,選定王家是看重了王家二哥兒此人的品質好,蘭姝姐姐與王家二哥兒沒接觸過,日後多像今日這般走動,了解了解也是好的。”

“品質好?我瞧著那日梅園裏,泠霧妹妹在老太太麵前說也了不少王家二哥兒的好話,嗬……不知道的還以為泠霧妹妹要做起媒婆的工作了。”薑蘭姝用手中的絲絹點了點唇角,大有諷刺的意思。

“……”葉泠霧嘴角一僵,自然聽出了薑蘭姝話中讓她少管閒事的意思。

此時,馬車正好緩緩停了下來,薑蘭姝微瞪了一眼葉泠霧,撩開車簾徑直下馬離去。

第三十四 吵架是常態

葉泠霧下馬時,薑蘭姝已被王家的小女使領著朝王家搭建在湖邊的棚席走去,她默默跟上去。

季悠湖稱得上開春後京城的第一美景,湖水清澈見底,靜得像一麵鏡子,和蔚藍的天空渾然一體,倒映在兩邊的山色,好像水裏長出一座座奇形怪壯的高山,仿佛魚兒在天上遊,鳥兒在水裏飛翔。

湖上有不少小船,都是京城人家出門郊遊遊湖來的。

下馬之處到王家棚席還需經過一片種滿花的觀賞梯田,昨日下了雨,小徑上滑溜溜的,葉泠霧隻顧注視著腳下,忽然有雙長靴停在麵前。

葉泠霧停下腳步,抬頭看去。

竟然是王家二哥兒王戚伯。

葉泠霧慢半拍的朝他福了福身子,微笑道:“原來是王家哥哥,你怎麽不在棚席?”

“母親車上的糕點忘記拿了,我便回去了一趟。”王戚伯撓了撓後腦勺,忽而將手中的食盒遞到葉泠霧麵前,“泠霧妹妹要不要先嚐嚐,這是我母親親手做的。”

葉泠霧愣了,垂首道:“這怎麽好意思,還是等到了棚席大家一起嚐嚐吧。”

王戚伯點了點頭,道:“也是,泠霧妹妹最是守禮的。”

正在這時,上層梯田小徑上,沈辭和容鈺說說笑笑的並肩走來,轉眼就瞧見底下一層的小徑上站著一個熟悉的紫色身影。

容鈺一隻胳膊搭在沈辭肩膀上,饒有興味地看著那邊,說道:“那位是誰啊?怎麽感覺和你們家表妹妹關係挺好的,上次她拒絕我們遊湖說是有約,不會約的就是那位吧?”

沈辭甩掉容鈺搭來的胳膊,目光緊緊盯著那邊二人,心裏莫名不痛快起來。

許是不甘心作祟,本來打算直接去容家棚席的沈辭,調頭就朝葉泠霧的方向走去上,容鈺懶得跟過去,先去棚席坐著了。

沈辭故意搶在二人前頭,在分岔口的大樹下背靠著,靜靜等著二人走近,不久時,他就聽見葉泠霧的聲音傳來。

“渝州有很多湖,又臨著大海,所以那裏的百姓都擅長泅水。”

小姑娘的嗓音帶著少女的稚嫩,糯糯軟軟的,語速不緊不慢,勾著心怦怦直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