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7章 原來你這麽愛我

她看見了沈崢嶸逆著光的臉，看見了他渾身透濕，看見雨水從他的下巴滴落。還看見他晦暗幽沉得如枯潭深不見光的雙眼。

沈崢嶸一言不發地，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，搭在沈芷衣頭頂上方的樹梢上，給她一個臨時避雨的小小角落。

而他自己，整個人都淋在大雨裏。

他不在乎，緩緩在她麵前伏下身軀，低下頭來，伸手去撫她眼角臉上的雨水，觸手有些溫溫熱的。

沈崢嶸很想生氣，很想發火，很想在找到她以後狠狠地懲罰她。

可是當真找到她了以後，卻又火氣全無。

他看見沈芷衣在輕輕顫抖，在極力抑製著喉嚨裏溢出來的哭聲。但那被他手指撫過的眼角，卻如打開了的泉眼，不停地往外冒出溫熱的淚水。

沈芷衣仿佛看見了平日裏一頭凶狠的狼，在她麵前收起了獠牙，收起了陰冷的眼神。她不是他的獵物，他隻想叼著她回家去。

沈芷衣在他麵前抽泣，沈崢嶸久久哄不住，便道：“不就是被退了一次婚，你有這麽難過？你若是覺得城裏流言毀你名聲，等我回城以後就把亂嚼舌根的人全部抓起來，往後再不能說你一個字不好。”

“明明毀我名聲的人不是別人，就是你。”她想，她在乎的哪是那些或好或壞的名聲。

沈崢嶸承認道：“是我，我恨不能所有人避你如蛇蠍，再不敢妄想要娶你。你知道就好了，下次不要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地哭。”

沈芷衣猛地抬頭，眼裏痛苦地看著他，顫抖著嘴唇道：“沈崢嶸，所有人都不敢娶我，難道你要娶我嗎？

“你要去告訴我爹，他親手養大的兒子，到頭來卻看上了他的女兒嗎？你要告訴全徽州的人，沈家二公子要娶三小姐嗎！”

沈芷衣深吸一口氣，卻冷不防岔在了心口裏，讓她終於哭出了聲。

她挪著身子過去，揪著沈崢嶸的衣襟，雨水打落進她眼裏，她直直地盯著沈崢嶸嘶啞道：“我從不想壞你的名聲，而你卻想要我聲名狼藉。我從不想讓你被世人詬病，而你卻想要世人避我如蛇蠍。我從不想……”

沈芷衣哽了哽喉，又道：“我從不想讓你失去侯府的庇佑，我寧願我自己外嫁，隻要你留在侯府繼續做我爹的兒子，我可以再也不回侯府！可是你，沈崢嶸，你為什麽要逼我至此？”

她的眼神又傷痛又冷銳，就這般緩緩靠近沈崢嶸，與他咫尺相隔。

沈芷衣道：“我擔心你，心疼你，我珍惜你的身體和健康，而你卻將我的擔心和心疼當做是要挾我的籌碼。”

她苦笑著，淚水和雨水從她的眼窩裏一並淌下，“我不知道我還能為你做多少，大抵你就是要我的命，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給你的。我可以賠上我的一生，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，我所求不過一件事，那就是世間無人可能撼動你，無人可再傷害你！”

沈崢嶸皺著眉，微瞠著眼，眼裏滿是震驚。

沈芷衣拚命抑製著顫抖，又問他：“可你，為什麽就不能為我想一想呢？你到底還想要我怎麽樣？你還想要我和你在一起麽，你還想要娶我麽？你就不怕淪為全城笑柄，你就不怕你不顧人倫，你營中軍心動蕩、無人再肯服你嗎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