塗上油迷彩,畫上大花臉。
我們是鋼刀插入敵心臟的偵察兵。
螺旋槳壓得人抬不起頭,紛飛的子彈擦著身體沒入了身後的遠方。
硝煙在眼前繚繞,火舌由遠及近舔舐而來,身邊的同伴中槍,倒在了地上。
戰術,機動,手裏的衝鋒槍噴射出橘紅色的怒火。複仇的子彈在敵人的身上綻放出鮮紅的芬芳。
確定,引導,電台裏傳出了複誦坐標的激昂,戰爭之神的死亡咆哮鋪天而來,蓋地而去。
敵人的指揮所在排山倒海中飛向了天空,可怒吼的重機槍封鎖了回家的道路,坦克裝甲車猙獰地堵在了退路的前方。
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了自己,爆炸的火光燃燒著鮮血和榮耀。
手裏挽著受傷的同伴,肩頭傳來被彈頭洞穿的劇痛。
勝利已經到來,但回家已成了奢望。
絕境中,有人呼號著自己的姓名。
趙澤!
你怕嗎?
年輕的麵龐上閃著堅毅的雙眸,眼神中透著戲謔的模樣。
多大點事?
十八年後,我仍舊是你的同袍……
同袍……
坦克炮彈炸在了身上,趙澤飛向了無儘的虛空。
那黑暗中,有人伸出了一隻手,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。使得在迷失的虛空,也有了一個用力的方向。
隻是太累,眼睛都睜不開來,趙澤十分不情願地想要掙脫那手上傳來的力道。但有人緊接著在他臉上拍打,又仿佛聽見了一聲拉開天幕的聲響。
“滋……”
一道陽光破開了虛空,直照射在了自己的臉上。
刺眼且灼熱,讓人不得不睜開了眼睛。
眼前一張麵孔,厚嘴唇,黑皮膚,兩隻泛著精光的小眼睛,正望向自己。
“又做夢了?這回是攻打總統府,還是五角大樓?”
趙澤木訥地閃開了視線,環視著周圍的環境。
還是這座六十年代的磚瓦房,還是那張能睡八個人的通鋪。窗簾已經被麵前這個混蛋拉開,無情熱辣的陽光正從天空直入,曬得人心生煩躁。
趙澤仰頭又倒回了鋪位上,捂著眼睛不住地歎氣。
“丟你個老廣,才幾點,做咩啊!?咩啊!?”
那小眼睛趴在趙澤的耳旁,從鋪蓋下抽出一撮棕毛,去捅趙澤暴露在外的鼻孔。
“班長有道數學題不會,正抓狂呢!”
趙澤甩手拂開了讓他險些噴出來的棕毛,翻了個身,雙腿夾著被子背對著老廣,閉著眼睛直搖頭,“他考軍校,又不是我考軍校。都被發配到菜地來了,還不讓人睡個好覺麽?”
老廣拖著趙澤的手,站在通鋪上使勁地往上拉扯,“譜尼阿姆!別睡啦,今天我們偵察連和四十六團綜合演練,我們要去送菜嘛,你不記得啦?”
趙澤翻過身來,突然想起了這遭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