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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章

駱晉雲回府, 就聽阿貴來稟報,陳媽媽在院中等著。

隨後阿貴就解釋道:“陳媽媽好像是在夫人那兒犯了什麽事,被攆出來了, 我問她她也不說, 就說要見您。”

駱晉雲這時便心知不好。

他看看阿貴,眉眼一時疏冷下來。

時間太久, 他都忘了有陳媽媽這人了,如今,多半是出事了。

快步走到和正堂,一進院,陳媽媽便迎上來,求救道:“將軍——”

“進來說吧。”他說著, 心裏已經明白她大概要說什麽。

他進屋去, 陳媽媽立刻跟上,等進了屋,就向他說道:“奴婢今日又見到夫人在鬼鬼祟祟埋什麽東西, 就悄悄在旁邊看, 等中午院裏沒人了,準備去挖出來看看。結果才挖出來, 玉溪和子清兩人就跑了出來, 說奴婢是內賊……”

為了顯得自己忠心與無辜, 她特地誇張了許多,薛宜寧鬼鬼祟祟, 然後又繼續道:“後來夫人回來,知道奴婢查探她,便生了怒,要將奴婢發賣, 奴婢沒辦法,就說是將軍讓奴婢盯著夫人的……”

說到最後,陳媽媽就發覺駱晉雲臉色不對。

她心中一慌,怕主子怪自己將他供出來,連忙跪下道:“將軍恕罪,奴婢之前也是咬緊牙關沒說實情,可夫人竟說要直接發賣了奴婢,奴婢當時一聽就慌了,這才一不留神說出了將軍……”

“你是怎樣說的?”駱晉雲問,並不想與她糾結是不是供出他的事。

陳媽媽這會兒不敢瞞騙,努力回想,垂下頭,小聲將當時的話說出來。

駱晉雲沉默。

陳媽媽緊張地等著。

隨後他才又問:“她聽到後是什麽反應,說了什麽?”

陳媽媽再次回想,說道:“沒什麽反應,就說,知道了,就讓奴婢出來了。”

“沒什麽反應?”駱晉雲問。

陳媽媽又想,確認自己想清楚了才又小心回答:“反正……沒發怒,沒生氣,就淡淡的,可能苦笑了一下,也可能沒有,奴婢記不太清。”

駱晉雲沉吟片刻,說道:“好了,你下去吧,這幾日不用去夫人那邊做事了,先歇著,其餘的事再說。”

“那將軍,奴婢……”

駱晉雲知道她的擔憂,回道:“放心,不會發賣你。”

的確是他當初的吩咐,與陳媽媽自然無關。

得了他的保證,陳媽媽這才放下心來,起身退下。

還沒離屋,駱晉雲又問:“夫人那邊今日還有沒有發生什麽事?”

陳媽媽搖頭,隨後回:“夫人今日去看老夫人了。”

駱晉雲點頭,讓她離開。

他握著坐椅扶手處,沉默無聲,手掌慢慢收緊。

阿貴送來茶水,見他臉色不好,也不敢開口多問,隻在旁邊候著。

沒一會兒,如意卻過來,說道:“將軍,夫人過來了。”

阿貴明顯感覺到駱晉雲整個人一震。

竟有一種,非常緊張的,無措的,甚至害怕的感覺,這讓阿貴想起自己小時候,有時他犯了什麽大錯,正好被他爹發現,便是這個樣子。

阿貴覺得自己一定是感覺錯了,將軍去見皇上都是氣定神閒的,隻是聽見夫人來,怎麽可能會緊張呢?

說話間,薛宜寧已經進了院子,一步一步往裏麵走來。

她穿著一身湖綠色的大袖衫,裙前垂著環佩,在行步,卻又極其端穩,隻有裙側垂著的披帛被風拂起,輕輕飄動。

駱晉雲靜靜看著她,神色沉迷,唯恐露了一刹。

如意已經迎上前去,在院中和她道:“夫人,將軍在屋裏呢。”

薛宜寧臉上露了一抹笑,點點頭,緩步進屋來。

“將軍。”她站在他身前,說道:“聽聞將軍回府,我有一事,想同將軍說。”

駱晉雲“嗯”了一聲,看一眼阿貴。

阿貴很快就退身下去,如意也說道:“我去給夫人上茶。”

薛宜寧開口:“不用了。”

如意便應聲退下。

駱晉雲一直沉默著,薛宜寧坐到他身側椅子上,猶豫一會兒,說道:“將軍之前說,關於和離的事,讓我再想想,如今南越使臣已經要離京,我想我也想好了答案——”

“你可願意,隨我去邊關?”駱晉雲突然打斷了她的話,轉頭問。

薛宜寧微愣,重複道:“邊關?”頓了頓,才說道:“孚……孚良?”

她難以相信,覺得是自己聽錯了。

駱晉雲說道:“孚良是邊塞,如今大多是駐軍。讓你去的是與孚良相隔數百公裏的涼州城,軍中補給都從那兒過,城中也算西境繁華之地。我見你閨房中也有許多《水經》,《山經》,《地理誌》,或許,你也願意出去走一走。”

“可我是女眷,怎能在戰時與將軍同行?”薛宜寧不解道。

駱晉雲說道:“我近日也要返回西境,但軍隊集結卻沒這麽快,所以我此行並不用急行軍。涼州城附近有羌人,曾建西羌國,越朝開國之初,西羌王自知不敵,開城門向越朝投降,從此越朝皇帝則封西羌國主為西羌王,西羌向越朝稱臣,每年朝拜。大周開國後,西羌也照例稱臣。

“西羌有三萬鐵騎,此次烏桓入侵,皇上曾派人向西羌求援,西羌卻無故推諉,拒不出兵。皇上擔心的是,西羌此地畢竟是外族,人心不穩,但大周暫時無暇顧及,若它有一日加入反周陣營,便大為不妙。我可上奏皇上,讓你去做說客,說服西羌安心歸附大周。”

薛宜寧驚疑道:“我並非能言善辯之人,還是女人,也不會說那羌人的話,那羌人怎麽會聽我的?”

駱晉雲說道:“西羌王早已臥病在床兩年,如今的掌權者,是西羌王長女靈武郡主,她是女人,而且,她愛聽琴。”

薛宜寧久久不能言。

駱晉雲明白她的震驚。

連他自己也震驚。

甚至直到話說出口,他還是猶豫的,他怕薛宜寧真卷入這裏麵,會有危險。

但他太想把她帶在身邊了。下一次回京,還不知是什麽時候,他怕一切失去掌控,等他下次回來,她真的不在駱家了。

薛宜寧既震驚,又猶豫。

她的確看了許多山川河域的書,也的確幻想過去外麵看一看,但一切的幻想,都止步於十八歲,大越滅亡,裴雋遠走,她嫁給駱晉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