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1章 姐妹決裂(2 / 2)

睿智如祁蘅,從雲挽月跟在蕭墨身後一起出現在雲夢台,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。再到後來發生的一切,還有南山的稟告,他如何不明白整件事的真相!

如果不是自己帶走了雲挽月,與蕭墨攪在一起就是她。一想到這裏,祁蘅就憤恨難當,終是忍不住將心中壓抑的話問了出來!

聞言,祁皇後一點意外都沒有,執壺將自己的茶杯倒滿,冷冷道:“姑母隻是答應保她周全,卻並沒有答應讓她與你在一起,所以,姑母那樣做,沒錯兒!”

‘砰!”

手收緊,茶杯在祁蘅手中應聲碎成碎片。緊接著,有鮮紅的液體混著茶水從祁蘅的手掌蜿蜒流淌到桌麵上。

祁皇後眼也不眨的看著震怒下的祁蘅捏碎了茶杯,更無視他手中流下的殷紅血漬。鳳眸淬滿冰雪涼涼的看著一臉冰寒的祁蘅,冷冷道:“聽說,你在查十九年的東宮舊事。還在查姑母的許多過往——”

祁蘅並不否定,站起身冷冷向祁皇後告辭。

看著他離去的背影,祁皇後的聲音在他背後幽幽響起——

“別去打聽在意姑母是什麽樣的人、做過什麽事,終歸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祁氏一族。姑母哪怕再十惡不赦,沒壞到你身上,我終歸還是一個好姑母。”

聞言,祁蘅離去的步子微微一滯。下一刻終是頭也不回的離去……

祁蘅走後,瓔珞進來收拾桌麵上的瓷片茶水,擔憂道:“娘娘,世子爺會聽您的話,不再查之前的事嗎?”

祁皇後心裏一片冰涼,她越來越看不懂祁蘅,也越來越掌控不住他,心底竟是生出了不安的恐慌。

鳳眸微眯,她腦子裏突然湧現蕭墨拿出的那塊玉牌,眸光一寒,冷冷道:“召蕭太子明日進宮吧!”

雲挽月終是決定出宮去安王府找雲詩語要回包裹。

回長信宮向寧嬪稟告過後,雲挽月再次出宮了。

雲挽月到安王府後徑直去了雲詩語的梨院。

春雨過後,梨院裏梨樹葉子澄碧,梨花白潔,淡淡的花香盈盈滿院。

可再好的春景也平複不了雲詩語千瘡百孔的心。

雲夢台上祁蘅射下雲挽月彩條的消息早已傳到了她的耳朵裏。

這一消息將雲詩語埋藏在心裏的傷痕揭開,讓她不由的想起,四年前祁蘅撇下她雲家堂堂嫡長女,執意要娶雲挽月為世子妃的傷痛過往來……

那是她心中永遠的痛!

杏雨見她一個人在院子裏站了許久,目光一直切切的看著楠院方向,心裏一酸,拿了披風披到她肩上,擔心道:“小姐,雖然已是暮春,但剛下過大雨,濕氣太重,你還是進屋吧。”

雲詩語執意道:“不,世子爺明早就要出征了,我要等他回來。”

杏雨心中越發的不忍,輕聲道:“方才……世子爺已讓人帶消息到桂院,說是今晚要去勿忘堂陪王妃,明早直接從勿忘堂去軍營……不會回府了……”

雲詩語身子一軟,差點摔倒在地。

下一刻,她站直身迭聲吩咐道:“杏雨,快,去幫我收拾行裝,我要去勿忘堂找他,我要隨軍陪他出征!”

杏雨驚了,詫異道:“小姐,北地苦寒,你身子嬌貴如何忍受得住?奴婢可以陪你去庵堂見世子爺,卻不讚同小姐隨軍出征……”

“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。”

雲詩語眸光暗了下去,心裏慌亂又絕望,冷冷道:“這次的上巳節,世子爺射下她的彩條後,她並沒有再拒絕……如若我不能再搶在她之前成為這王府真正的女主人,等世子爺凱旋歸來,我就徹底沒有希望了。”

“杏雨,我不要做下堂婦,更不要看著她與世子爺成雙成對……我不想在王府裏看到她!!”

然而,話音未落,門口小廝來報,雲挽月求見!

雲詩語震住,不明白雲挽月這個時候來找自己所為何事?

杏雨想著她方才說的話,毫不思索就嚷開了:“讓她走,我家小姐閉門謝客,誰都不見……”

“不敢耽擱姐姐太久,我說幾句話就走。”

話音未落,雲挽月的身影已出現在梨院的門口,眸光淡淡的看著院子梨樹下的主仆二人。

“姐姐……好久不見!”

看著梨樹下那個身姿纖纖的美麗女子,她曾經是雲挽月最敬愛的堂姐,也是阿爹阿娘一直教導她學習的名門閨秀的模範……

雲詩語的笑容僵硬的掛在臉上,呆愣片刻才上前拉過她的手,訕笑道:“妹妹今日怎麽有時間出宮了?”

她突然想到什麽,麵色一暗,“你……是出宮來送世子爺的麽?”

雲詩語臉上的生疏落進雲挽月的心裏,而她手指上的冰涼也涼透了雲挽月的心。

不著痕跡的將手從她手中抽離,雲挽月道:“不,我今日來,就是來見姐姐的!”

雲詩語也覺察了雲挽月神情間的異樣,笑道:“進屋吧,在姐姐這裏用了晚膳再回宮。”

“不了。”

一陣風吹過,梨葉上的積水灑下來,掉到雲挽月的臉上,順著眼角下滑,像極了蜿蜒而下的清淚。

而此時,雲挽月的心裏已潮濕一片……

方才,雲詩語同杏雨說的話,她在院外一字不漏的全聽下了……

雲挽月來的路上一直在壓抑從穗兒那裏得知的消息,她告訴自己,穗兒說的不一定是真的,她要親自問過姐姐才會相信。

可如今,她親耳聽到雲詩語提起她時話語裏遮掩不住的恨意,她才明白,她敬愛的姐姐,早已不是她的姐姐了……

雲挽月抬手擦乾臉上的雨漬,遲疑片刻,終是從懷裏掏出祁蘅送與她的那金絲翡翠耳環,咬牙抑住心頭的戰栗,低頭顫聲道:“這對耳環……與那花簪是一對的,若是姐姐喜歡,我將它……一起送與你罷……”

小小的金絲翡翠耳環像兩朵鮮活的臘梅花,靜靜綻開在雲挽月瑩白的掌心裏,卻瞬間刺痛了雲詩語的心。

全身一震,雲詩語臉色慘白尷尬的怔在當場,心裏明白,自己做過的事終是被她發現了!

不等她反應過來,身邊的杏雨氣得紅了眼,想也沒想揮手‘啪’的將雲挽月手中的耳環打落掉在了地上的泥水裏。

“你是來我家小姐麵前炫耀的嗎?我家小姐才不稀罕你這些破玩意!”

回過神來的雲詩語眸光異常冰冷的看著雲挽月,身上寒意凜冽,冷冷道:“既然你都已知道,我也沒什麽好說的。我當時不過一時憤恨,將那包東西拿來……可拿來後,每每看到它們,我心裏就更紮心,也更恨你!”

“姐姐……”

“別再叫我姐姐!!”雲詩語眸光異常冰冷的看著一臉悲痛的雲挽月,冷冷嗤笑道:“從世子爺將玉牌送給你求親那刻時,我已不是你姐姐了……”

“如今,你雖然與我同姓雲,可你忘記了,你父親通敵叛國已被趕出雲家,你早已不是雲家人,更不是我的妹妹……”

“你知道嗎?當時聽到你燒死在火場裏,我雖然傷心,卻更高興……”

字字如刀紮向雲挽月千瘡百孔的心,她全身的血液都痛得凝住了,從頭涼到腳。

“當日於福……也是你告密讓他來廚房抓我的?!”

雖然答案已很明顯,雲挽月還是咬牙問了出來。

她想看看,這個一直在她麵前扮演姐妹情深的好姐姐,對她到底殘忍到了什麽地步?

“是,都是我做的。”

毫不遲疑,雲詩語冷若冰霜的睥著她,嘴角掛著最殘忍的冷笑。

“從世子爺帶你回王府,到後來你跳了荷花池,整個王府被你鬨得雞犬不寧,我想不知道都難啊……”

“而後來世子爺趕你走,我就知道你不會死心,會重回王府,果然,被我猜到了……”

“雲挽月,你的命是什麽做的,為什麽這麽硬啊……大火燒不死,池水井水都淹不死你……你為什麽要陰魂不散的跟在我夫君的身邊,你為什麽要逼我恨你?!”

雲詩語一聲聲痛苦的咆哮著,像頭憤怒絕望的困獸,恨不得衝出禁錮,用鋒利的牙齒將眼前的雲挽月撕裂掉。

雲挽月全身冷到發麻,怔怔的看著麵前瘋狂陌生的雲詩語,震驚到說不出話來。

當日被逼嫁與於福對食,那是她人生中一段最可怕的噩夢。

她拚命從那段噩夢中逃離出來,沒想到,她一直信任親厚的姐姐卻將她往於福手裏送,要逼著她在可怕的噩夢裏永遠走不出來……

沒有人能體會她被迫對食的恐懼,也沒人知道她掉在深井裏的冰冷絕望。若不是祁蘅的出現,她早已沉入井底爛成泥了……

淚水終是止不住的掉下來,雲挽月腦子裏‘嗡嗡嗡’炸得直響,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對雲詩語說:“既然你不稀罕,就將東西還回給我……”

雲詩語抬高脖子,冷冷吩咐道:“杏雨,將她的東西拿給她。”

杏雨進屋,不一兒拿出一個包裹甩在了雲挽月在腳邊,冷冷道:“拿走,快滾!”

雲挽月彎腰木然的拾起地上的包裹,緊緊的抱在懷裏。將沾了泥汙的耳環小心的擦乾淨收好,帶著東西,頭也不回的離開……

走出王府時,天色已黑了下來。

跪在雨地裏淋了半天冷雨,再加上接二連三的打擊,咬牙走回宮的雲挽月,堪堪踏進長信宮的宮門,已是支撐不住倒在地上。

寧嬪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,隻得急忙召來太醫幫她看診,才知道她得風寒,發起了高燒。

高燒燒得很猛,雲挽月燒得人都昏迷了。

彼時,慧成帝也在長信宮,聽寧嬪說她一直高燒不退,竟是讓於仁去取了他的寒玉枕給雲挽月枕著,助她退燒。

寒玉枕是從極寒的冰川深層挖掘出來的寒冰製成的頭枕。

慧成帝有頭痛之症,每每發作之時,枕著這寒玉枕就會舒緩許多。所以這寒玉枕是承乾宮裏的寶貝,連皇後頭疾發作時慧成帝都不曾拿出來給她用過,今日竟是拿出來給雲挽月用了。所以,不光於仁震驚,連寧嬪都感到驚訝。

不到片刻,慧成帝將寒玉枕拿給雲挽月退燒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後宮……

雲挽月也是聽過這寒玉枕的珍貴的,按著她以往的性子,她必定是不敢用這聖上之物,可是,想到明天一大早要出宮送祁蘅,她卻是默默的受下了。

有了寒玉枕的幫助,再加上太醫的格外用心,到了第二日天明時分,雲挽月的高燒終是退下了。

雖然身體還很虛弱,但雲挽月還是爬起身,坐到銅鏡前,時隔四年後,第一次細細的裝扮自己。

淡掃蛾眉,輕點絳唇,再配上祁蘅送與她的金絲翡翠臘梅花簪和耳環,還有那件通體透白的白狐披風,當她打扮妥當走出房門時,看傻了一宮的丫鬟下人。

雲挽月相貌本就傾國傾城,如今一番裝扮下,更是迷亂人眼。

她本是要去求寧嬪準自己出宮去送別祁蘅的。而對她與祁蘅關係早已了然於心的慧成帝卻是主動提及,讓她隨自己出宮,與文武百官一起,送三十萬大軍北征。

雲挽月默默站在一眾宮人裏麵,可還是格外的吸睛,不光慧成帝一眼看到她愣了神,祁皇後看到後,更是全身遂然冒出一身的冷汗——

此時的雲挽月,一眼看出,竟像瓊妃再世般,兩人一般無二!

而想到昨晚宮裏的傳言,想到皇上為了她讓出了寒玉枕,祁皇後心口猛然窒住了……

李修也在百官之列,見到這樣鮮豔奪目的雲挽月,知道她的盛妝終是為了別的男人,心口隱隱作痛……

感受到了眾人紮在自己身上的目光,雲挽月渾身不自在,頭也越垂越低,等出了皇宮後,終是悄悄向於仁公公討了一匹快馬,一個人悄悄走小道……

祁蘅一身玄色鎧甲領著大軍在城門口向慧成帝拜別,目光卻忍不住的往人群裏搜索,想看到他心心念念、最不舍放下的那道身影。

可是,找來找去,都沒看到雲挽月,祁蘅心裏生出了一絲惆悵,更有著滿腔的失落——

說好的來送他,她竟然沒來嗎?